说着，她的语气哽咽，抬起袖口就抹眼泪，“儿大不由娘啊，如今媳妇刚刚进门就让我不要插手你的事，日子一长岂不是家里的门都不给我进了？好啊，让乡亲们来评评理，我的好儿子都做出了什么事！”
顾郢耘语气平淡道：“去吧，正好也让乡亲们想起来之前你在我家都做了什么。如今我娶了媳妇，家里自然也是由她操心，若你觉得不对也可以让乡亲们说道说道。”
顾母迈出门的脚步一顿，抽泣声立马停了下来，不见一丝水雾的眼睛里迸发着怨气。
凌如意心道古怪，明明是一对母子，这相处得像是谋财害命的仇人似的，哪里见亲母子间的半点温情？
莫不是顾郢耘嘴里说的顾母以前做的事，伤了母子的情分？
凌如意抬眸打量一番，顾母的矫情做作一扫而光，脸上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讨好，像是真怕顾郢耘生气一般，实在让她好奇得心底发痒。
不过转念一想，顾母对顾郢耘如此小心，也省得她日后作大妖，只要在顾家里相安无事，她懒得管顾母脑子里盘算着什么。
屋内刚刚静下，门口就有人来喊顾郢耘去帮忙看林子里打野猪的陷阱。
顾郢耘对着凌如意道，“天色还早，你若饿了只管去厨房吃点垫垫肚子，我稍晚些再回来。”
说完，背上一把大刀便阔步而出，挺拔的身姿渐行渐远。
顾郢耘一走，顾母立马变了脸色，对着凌如意狠狠一瞪，“难怪凌家都说你是个煞星，一进门就让家中生事，果然是贱命！”
凌如意不语，顾母以为她是胆怯，冷哼一声道：“你别以为二郎是站在你这一边的，二郎最是重孝道，今后你要好好孝敬我，在家相夫教子，否则我就让二郎休了你！让你变成一个弃妇！”
她到底还是长辈，是顾郢耘的亲娘，给儿媳妇立规矩是理所应当的，再怎么样她也得好好磨一磨凌如意的性子。
凌如意莞尔一笑，“我自是要听夫君的话，好好照顾孩子，少让一些外人掺和家里的事。娘年事已高，还是早些回屋子里歇着吧，省得要说媳妇儿没孝敬您了。”
说完，自个人也回了屋子。
顾母气急，真是反了！儿媳妇有了儿子撑腰，还当着面敢呛她了！
不行，她绝对不能让这女人在这个家里安生如意地待下去。
凌如意打开门后，往四周环顾一圈，含笑道：“还躲着我呢？”
良久，角落的柜子后面才慢吞吞冒出来一个脑袋，孩子的脸上脏兮兮的，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同黑曜石般闪亮。
福儿磨蹭着走出来，露出豆丁儿般的身子，怯懦地看着凌如意，小小的拳头不安地藏在袖子里。
凌如意忍不住啧了一声，好端端的一个女娃娃怎养得如此邋遢？
“过来。”凌如意对着她招了招手，见她不动，自己走上前去蹲下身子，轻柔地将孩子身上长出一截的袖口卷起。
第十三章 粗暴对待
袖口沾满了油污，上面的布料结块乌黑，明明是个白净的女孩，如今倒像是去泥堆里打滚的泥鳅。
按理说，顾郢耘日常如此爱整洁的男人不该将女儿养得如此埋汰，凌如意看着福儿身上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，一言难尽。
“方才在你的屋里见不到你，是躲到我屋子里来了啊。”凌如意抹了一把孩子娇嫩的脸颊，用袖口擦去福儿脸上的污渍。
福儿眨巴眨巴眼睛，张嘴数次才蹦出几个字，“爹，新娘，福儿，有娘。”
凌如意愣了一下，四岁大的孩子也该能正常说话了，可福儿张嘴说话的吃力显然不是正常孩童该有的模样，只怕福儿有先天性的痴傻病症。
她回想起顾郢耘威胁她好生照顾福儿的话，即便她真背着顾郢耘虐待福儿，福儿的样子又怎么能告状？
他不过是在试探自己罢了。
“福儿乖，以后我们的福儿就有娘亲疼了。”凌如意目光温柔，轻轻拨弄福儿凌乱的发髻。
福儿拍着手叫好，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，展现出发自内心的愉快，瞬间融化了凌如意的整颗心。
“瞎跑什么！害我找了老半天，也不知带个傻子回来有什么意思！”
顾母骂骂咧咧地把门推开，手里还端着一碗飘着浮油的汤和一个馒头。
福儿笑得灿烂的表情顿时耷拉下来，扁着嘴，瑟缩地躲到身后的衣柜里，恨不得将自己整个身子都藏进去，急得手腕都蹭红了，显然是心中害怕不已。
凌如意见状去将她抱出来，“不怕不怕，手破皮可就要疼了。”
可福儿十分抵触，怎么也不愿意出来。
顾母白了一眼她，骂道：“连个孩子也带不好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娶了一尊大佛回来！”
说完，撸起衣袖直接提着福儿的衣袖就拎出来，熟门熟路地将她抱在怀里，将馒头撕成一块一块地泡进汤里，递到福儿嘴边。
白净的馒头看起来油光锃亮，让人难生食欲，福儿别过头去，不愿张口。
“张嘴，不吃想饿死是不是？”
顾母手上还往孩子背上打了一巴掌，福儿麻木地张开嘴巴，一口馒头下去，她卖力地嚼了几口就被塞了一勺汤水。
福儿跟不上顾母递勺子的速度，勺子的汤水洒出来大半，衣服上被浸湿了大片，难受之际扭动了几下，不小心碰掉了顾母的汤碗。
顾母噌的一下站起身，顿时大骂：“败家玩意，比老佛爷还要难伺候，看你就是该被饿死的贱命！”
福儿见状，条件反射地抱着头瑟缩起来，嘴里还呢喃，“不打，不打。”
凌如意看得眉头紧皱，这顾母的架势，怕不是想用馒头把孩子噎死。
顾母抬起手把福儿拽起来，可福儿抵触不想再吃，顾母随手拿起一旁的扫帚准备要打，被凌如意一把攥住。
“还是我来喂吧，你这样福儿吃不下去，也对她身子不好。”
顾母斜她一眼，随手将手里的扫帚一丢，冷哼道：“这就看不下去了？果真是没下过蛋的母鸡，没见识。就连你男人我都是这么喂大的，一个命贱的小女娃，还想上天当公主伺候不成？”
第十四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
顾母的话实在难听，凌如意眼里闪过一丝不耐，道：“那你不如问问福儿，她乐意让谁来喂？”
“真是笑掉大牙了！好，就让她自己选。”顾母不屑一顾，谁不知道福儿胆小怯懦，她作为奶奶还能比不过一个刚过门的继母？
她将福儿放开，福儿低垂着头，小心翼翼地往两边看了几眼，最后捂着脸，直接冲进凌如意的怀里。
凌如意会心一笑，揉了揉福儿的脑袋，福儿乖巧地靠在凌如意的怀中，“你也看见了，孩子不乐意，那汤水那么滚烫，洒在孩子身上多难受，跟虐待她有什么分别？”
顾母气笑了，“我一个老婆子好心给儿子带孩子，端到嘴边喂饭，反倒是成了我的不是了？哎哟，我的天爷啊，没理了！”
顾母一边拍着大腿，一边打开门口，故意扯着嗓子大喊，巴不得整个村子都能听见她的哭嚎。
凌如意端起桌上的汤水，抓起泡着汤水的馒头，捏着她的嘴就往里塞，又不管不顾地给她送了好几勺汤水。
“疯了疯了！你是想噎死我！”
顾母捂着脖子，费力地将凌如意推开，恶狠狠地瞪着她。
凌如意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，“方才你不就是这样对福儿的？你不就是想噎死她？”
“我……”
顾母的眼珠子转了转，急声对着门口喊道：“越哥儿！你可算回来了，你快来给我评评理，我平日里待福儿如何？你这新进来的二婶非说我要噎死福儿！”
凌如意抬眸看去，看到一个半大人高的少年，少年还是一张青涩的面孔，却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。
顾云越是顾家大房的大儿子，顾家中间虽然隔了一堵砌起来的墙，但两家人之间还是有些许走动的。
“奶奶确实常常来帮二叔带福儿。”
顾母赞道，“还是越哥儿明理，福儿那丫头性子古怪得很，我分明是出于好心让她吃饱，哪是虐待她！”
顾云越继而淡淡道，“但是奶奶对福儿态度不好，二叔不是让你别再带福儿了吗？如今二叔也有了二婶，不必拜托隔壁的张妈来照顾福儿了，奶奶也不必往这儿跑了。”
“吃里爬外的东西！你二叔蠢你也蠢？一个女娃娃哪值得花银子让外头的人来照顾？不就是吃饭穿衣几件事，那钱给老婆子我也一样！”
顾母白了顾云越一眼，险些咬碎了银牙。...
月也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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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：苏木读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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